一個人出席的告別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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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菲律賓生長、家境小康的瑪麗雅,25歲那年透過朋友介紹,認識前往菲律 賓工作的阿中,交往後結婚,隨阿中定居在臺灣。兩人雖然相差10歲,但日子 過得還算平淡幸福,婚後2年生下女兒小寶。
一年多前,盛夏某天一早,阿中趕著外出上工,就在半路上,騎機車的他被 一輛正準備轉彎的大卡車撞飛,在送醫途中沒有心跳,經過急救仍回天乏術。

突聞噩耗的瑪麗雅,頓失依靠,完全無法承受這晴天霹靂,頭兩天整個人渾 渾噩噩,睡不著、吃不下,麻木無知如行屍走肉。等到意識到阿中真的走了,該 打起精神為他辦後事時,卻發現家族中的長輩們已決定了整個喪禮流程和內容。

瑪麗雅從小信奉天主教,阿中在認識她後,偶爾也會陪她上教堂,受到瑪麗 雅影響,阿中逐漸認識天主教教義,並且喜歡上教堂的平安喜樂,但礙於家人關 係,仍然拿香拜拜、祭拜祖先,恪遵子孫祭祀孝道。
阿中生前曾跟瑪麗雅說他喜歡天主教喪禮的氛圍,他相信人死只是靈魂回到 天上,安息在主的懷抱裡,這一切都是上帝美好旨意的安排,未來大家都會在上 帝那裡相聚,且永遠同在,所以死亡不會是那麼悲傷的事。他看到教會中的弟兄 姊妹們在喪禮中祝禱時,大家自在的唱聖詩、祈禱、讀經和證道,最後在親友的 追思與致哀後出殯,儀式簡單肅穆,很是認同。阿中還曾跟瑪麗雅提過:「我希 望以後自己的喪禮能以這種方式舉辦。」


瑪麗雅發現家人都沒跟她商量喪禮該怎麼舉辦,也沒有人問她有沒有什麼意 見,整個喪禮都是阿中的父母和大伯共同商量決定。雖然她向長輩們提出她的想 法,說阿中曾表達希望以天主教方式舉辦喪禮,卻遭到阿中父母和大伯的反對。

大伯說:「阿中怎麼可能會想要以天主教方式舉辦喪禮,是妳自己信奉天主 教,但是阿中又不是天主教徒,他跟我們的信仰一樣,當然要用我們的方式辦後 事。」瑪麗雅不放棄,繼續說服長輩:「阿中真的很喜歡上教堂,他生前跟我說 的⋯⋯」卻得不到長輩們的認同。


瑪麗雅十分悲傷,她不能理解,自己是阿中的老婆,他的喪禮不是應該徵詢 她的意見?她想用天主教的喪禮為阿中辦後事,卻沒有人願意聽她的想法。不僅 如此,當她提出請求,以及阿中生前曾說的話時,公婆及家中長輩們卻連基本的 尊重也沒有,硬生生將她排擠在治喪協商大門外。

瑪麗雅回想這兩天,他們帶著她到車禍現場招魂,準備了魂帛牌位,設了 靈位靈堂,一下子燒香祭拜,一下子又找來法師誦經等,她渾渾噩噩的跟著大 家做,卻無法用自己的方式去為阿中做些事,常常望著阿中的遺照掉眼淚,徹 底的感到孤獨、無助和憤怒,她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。


舉行告別式那一天,家奠禮一開始,司儀喊主祭者就位,她看到大伯的二 兒子帶著她的女兒祭拜,接著家族中所有親戚一輪接著一輪拜,家奠禮和公奠 禮結束後,女兒和其他親友送阿中的遺體去火化,大家卻要她留下來,公公、 婆婆也沒有送阿中最後一程。瑪麗雅跟公公婆婆說:「我要陪他去,我要送他 最後一程。」卻得到「不行,妳不能送他。」的答覆。

瑪麗雅孤單地被留在告別式會場,她除了哭什麼也不能做。看著阿中的遺 照,瑪麗雅痛徹心扉地默默飲泣,心裡對著阿中說:「你告訴我,我能為你做 什麼?」看著阿中陽光燦爛般的笑臉,瑪麗雅想到了阿中喜歡唱詩歌時的平安 喜樂感,她開始為阿中唱起詩歌,接著為他讀經、祈禱,心中也逐漸獲得平靜。
就在搭著布棚的空無一人的告別靈堂內,瑪麗雅孤獨的為阿中舉辦了只有一 個人出席的天主教告別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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